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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樂篤定博果爾明裏暗裏跟他過不去全都是因為自己跟董鄂氏交好,惹得襄貝勒著惱了。對於這樣的無妄之災,他是真心不想受著,想著趁此機會趕緊解釋清楚了,不然等雙方真結下無法化解的仇怨,那可就晚了。

岳樂挺有點看不上博果爾為了一個女人失態成這樣的行徑,他也從一開始就沒怎麽看得上博果爾,但無奈人家天生有個好老子,生下來就占著皇上唯一的弟弟的天然優勢,要不是逼不得已,岳樂也不想跟他為敵。

岳樂一臉誠懇地委婉表述了一番“我跟你家側福晉不熟啊,只是在書畫店偶然見過幾面”“我也沒想到鄂碩養的女兒竟然是這樣的”“你也別太心塞了,頂了天就是個掀不起風浪的側福晉”之類的意思。

博果爾面無表情盯了他好久,而岳樂見自己的話不怎麽有效果,都轉口說起來“赫舍裏家的女孩兒家風一定不差,日後你們夫妻琴瑟相諧,再好不過了”的話來了。

鄭親王新喪,最近京城中誰家都不能談論嫁娶之事,因而福臨還沒有明著下旨說要把索尼家的大女兒赫舍裏氏指給他,也就跟索尼漏了漏口風,無關的人都是不知道的。

岳樂竟然知道得這樣一清二楚,顯然之前是費了勁兒打聽過的。這雖然也不是什麽要緊的消息,但博果爾也不覺得自己跟岳樂關系親近到能談論這些,更何況岳樂還直接擺出了一副為弟弟操心的好兄長面孔來。

多大的臉,福臨這個真正當哥的說話口氣都不會這麽大,還特意擺出一副“之前你真是受苦了”的憐憫心疼模樣來。

他端著酒盅都有點喝不下去了,看岳樂這個緊張的模樣,還真把他博果爾當成了為了兒女私情就胡亂攀咬國家重臣的傻子楞頭青了。

看岳樂以為自己跟他過不去就是為了一個小小的側福晉,就能明顯看出來他在岳樂心中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博果爾不打算忍氣,反正新年宴上他都狠狠算計了岳樂一次,岳樂又不是什麽心胸寬大的,兩人日後最多不過是個點頭交。

人都得罪了一次了,也不怕得罪第二次,博果爾沈著臉正打算摔酒盅,看他面色不對的岳樂還以為是他被自己說中了心思覺得面上無光。

也對,為了一個女人跟將要接任領事大臣的權臣加兄長過不去確實太不著調了,岳樂倒也覺得博果爾是應該為此覺得羞赧丟臉的。

不過他這次特意把人請來是為了修好而不是結仇,腦補博果爾確實明白了自己的錯處,就及時改口道:“撇下這些不開心的事情,我倒是想問問,你對議政會的事兒是怎麽打算的?”

博果爾聞言頓了頓,擡眼看向他。

岳樂別有深意地註視著他,嘆息道:“你年齡也大了,也到了在朝堂上為皇上盡忠的時候了,去年皇上不是還跟諸大臣商議這事兒,只可惜總有小鬼在背後使壞,鄭親王、簡郡王權傾朝野,那麽努力周旋,還是被擋了下來。”

岳樂上半段“交心長談”顯得真心有點弱智的意思,這番話說出來才變得有點意思了。對方特意提到鄭親王、簡郡王父子,還強調人家權勢大也沒把這事兒辦成,就是在暗示他這兩個人不是盡心盡力幫助他博果爾的。

這人挑撥離間的手段略顯低端,博果爾眉間微挑,笑道:“難道不進議政會我就不能向皇兄效忠了?不論是尋常貝勒貝子還是議政會領事大臣,對皇兄的忠心都是一樣的。”

岳樂這是在暗示一旦他能坐穩領事大臣的位置,說不定就能提攜博果爾進議政會呢。博果爾聽了都覺得好笑,他自己都自身難保被諸位宗親擠兌得找不到地方站了,竟然還敢拿這種沒譜的利益來誘惑旁人加入他的陣營。

博果爾自認不是在鼻子上拴上根蘿蔔就能拉磨拉一天的蠢驢,鄭親王在他入議政會一事上確實站中立的,那也是顧慮到他的身份不宜明確表態。濟度卻實實在在出了不少力,就算這事兒最後被孝莊給攪黃了,博果爾也承他們的情。

別說人家確實努力了只可惜事兒沒成,就算濟度確實不怎麽真心出力,博果爾也不能去怨恨人家。濟度又不是他爹不是他媽,幫他是情分不幫他是本分,人家又不欠他什麽。

岳樂被他噎了一下,苦口婆心道:“話不能這麽說,在其位謀其政,身處議政會,行事才能多有便宜。”

這人怎麽就那麽煩呢,看來不拿話把他徹底噎死,今天就別想脫身了。博果爾先是一嘆,裝模作樣苦惱道:“我難道不知道進議政會的好處?我這個身份在那裏擺著,再不早點進去,被人嘲笑無能沒本事也就算了,也連累得皇考額娘面上無光。”

岳樂聽後還以為他心思松動了,心中大喜,正待乘勝追擊繼續往下勸,卻見博果爾嚴肅正直地朝著紫禁城方向一抱拳:“不過這一切都要由皇兄定奪,我相信皇兄一定有他的考量,當臣子當弟弟的,絕無二話。”

這人怎麽這樣啊,剛說了一句上道的話,轉眼就這種反應了。岳樂面上笑呵呵的,心裏都忍不住罵他,你說這種話要怎麽接吧,說皇上說了不算其實我跟他關系好能在他面前吹吹耳邊風,還是說皇上根本沒有什麽考量,都是太後不想讓你手裏捏著權利?

對方今天說一句話就讓他難受一次,弄得岳樂心情十分覆雜。從理智上,他覺得這人肯定是有意跟他對著幹;但從情感上,他又很難接受自己的小算盤被一個以前很看不上的小年輕給輕易看穿了。

不不,不可能,沒人能成長得這樣快,就算博果爾被董鄂氏的事情給刺激得心智成熟了,以他的天資潛質,不可能在短短半年內就變成這樣。

岳樂忍下心中的郁卒和被對方幾句話激起來的火氣,笑道:“這是自然了,皇上聖燭明照,對你也是一片誠誠之心。”

對方都那樣說了,岳樂除了順著他一塊拍福臨馬屁外沒有別的選擇,安郡王再不甘心,也只能承認這次交好拉攏行為得宣告失敗了,博果爾對他就算沒有明確的敵意,也很顯然沒有多大的好感。

岳樂認清這個事實後,也沒再努力找話題,更沒有再擺出好兄長的姿態來惡心博果爾。兩人話不投機,博果爾又略坐了坐,就起身告辭了。

岳樂本著做戲做全套的心思,還是打起精神來很熱情地把他送出門去,看著襄貝勒騎上馬走遠了,他才反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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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濟度那裏吃了閉門羹,跟博果爾交談得也心塞無比,不甘心坐以待斃的岳樂本來打算著再來幾次宴請,固然不可能跟鬧得最歡的常阿岱等人交流,但拉攏一部分作壁上觀的持重之臣理當不成問題。

還不等他騰出手來下帖子,岳樂就焦頭爛額地再也顧不上找人吃酒挨個擊破了——濟度丟了一個大雷,說自己要為鄭親王守孝二十七個月,期間閉門謝客,推掉身上一切差事。

漢人都需為父守孝滿三年,而滿人入關時日尚短,基本上沒有守孝的說法,滿臣普遍是守孝夠百日,就照常入朝的。

結果濟度一下說要守兩年半時間,不說滿京城震動也差不多了。滿朝文武本來都等著三個月後濟度出府為了領事大臣的位子跟岳樂死磕呢,不少人摩拳擦掌想要下場把水攪得越來越渾,沒成想唱對臺的主角之一直接撂攤子不幹了。

不過濟度也就是這樣說說,京城現在這樣子混亂,順治還真不敢讓他近三年都不出來鎮壓蹦跶得很歡的宗親們。

福臨收到了濟度上的折子,當天就派吳良輔去鄭親王府上了,他也不想阻撓人家兒子給老子盡孝,但三年也實在太長了一點。

再說了,鄭親王去了才留下一堆爛攤子等著人收拾呢,不說別的,濟度身為鄭親王世子,得準備襲爵之事了。

本來沒了鄭親王護著兒子,福臨打算著把濟度整治得歸心後,想辦法讓他主動站出來說自己配不上領事大臣的位子,正好能順勢推岳樂上位。

能乖乖讓他這樣利用的就不是濟度了,他跟博果爾私下商議過,都覺得這步棋是最好的。一來全了他的孝心,二來主動退一步也能減輕皇室的忌憚,三來,他看著是丟了位置吃了虧,卻等於把岳樂推到風口浪尖上了。

濟度是岳樂最有力的競爭對手,他要是主動站出來說自己比不上岳樂,那自然等讓一幫跟著濟度混的宗親們偃旗息鼓。但人家這次是為了老親王守孝,宗親中看岳樂不順眼的照樣還很不順眼。

——比濟度他們比不上,難道跟岳樂競爭還競爭不過嗎?看看這人也是,在鄭親王去世當天那種反應,竟然還好意思硬搶人家的位置,還把老親王的親兒子逼得沒地方站了。

岳樂感覺濟度宣布守孝後自己的日子更難過了,屯田一事拖了這麽久一點氣色都沒有,福臨再支持他也有點等不及了。

是私人感情重要還是國家大事重要?福臨是跟岳樂關系好,可也沒好到這種地步,他從年前等到年後,三個月過去了,岳樂遞交上來的東西還是不能讓他滿意。

福臨終於火了,把岳樂和中立的幾位宗親另派了任務,屯田另外指派人手去做。他坐在乾清宮從腦子裏把能用得上的大臣們都過了一遍,沒了岳樂等人,議政會剩餘人手就不大夠了,而屯田又是一項覆雜繁瑣之事,需要的人不少。

福臨挑挑揀揀選了幾個,讓吳良輔把聖上口諭發下去,在貼身太監走到門口時,又想起來一事,補充道:“對了,還有博果爾,去年朕給他的差事辦得都很不錯,他在江南待了半年肯定對此的了解超過旁人,你也去他府上說一聲吧。”

吳良輔恭敬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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